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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是心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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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是心非

“啊!?”一激動,要起來的動作扯到傷口,吳邪馬上齜牙咧嘴了一番。

還好張起靈動作快馬上扶住他,還說了句:“小心點。”

“哎呦我的小祖宗哎,我求你了,別嚇你胖爺,我膽兒小經不住哎。”

吳邪沒去看張起靈,盯著胖子說:“怎麽回事,沒死?可……”可明明是倒下了啊……

“你……割錯位置了……”是張起靈回答的,停了下繼續說,“疼暈過去了。”

被那把刀子割到有多疼他是知道的,之前就手指那麽個傷口就疼到骨子裏去了,疼暈了也正常,這麽一來心裏一塊石頭就落了下來。心情一放松就感覺到累,別看就那麽個口子,可是傷到了內臟,自我恢覆的時候就會傷耗元氣 ,身體會傳達給大腦要多休息的指示。吳邪看著胖子,沒看張起靈,說:“胖子,小哥,我想休息了。”

“我陪你。”還是張起靈。

吳邪稍微搖了下頭,經過這一次,他是真的怕了。以後要是還有這種事情,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那麽好的運氣,那顆子彈是在他身上而不是張起靈身上。或許他們就不應該一起,一起了就會害死張起靈。

“小哥……陰曹地府走了一遭,有些東西我忘記了,以後……”吳邪停了停,還是沒去看張起靈。他知道他看著他,有些表情是不能表現出來的,扯了下嘴角,說:“聽你的,娶妻生子,老婆孩子炕頭熱。你早點回去休息吧。”說完就閉上眼睛。

胖子識趣地先走了,張起靈在他床邊站了很久,吳邪沒堅持住,身體的消耗讓他睡著了。

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張起靈,那人坐在對面椅子上看著天花板發呆,見他醒了就跟沒事人一樣過來,說:“醫生說你可以吃點東西了。”說完把吳邪的床調整了點高度,把旁邊保溫罐裏的粥倒了出來,拿了調羹坐在床邊剜了一勺粥,動作看著依然不是那麽嫻熟。印象裏這是張起靈第二次餵粥給他,第一次是在去窯子的第二天。此一時彼一時,心境是完全不一樣的。

很多天沒有聞到食物的香味了,即使是白粥,濃濃的米香還是讓他胃口大開。張起靈倒是耐心,都是一小勺一小勺,勺子尖上剜一口給他。這雙拿刀拿槍的手端著碗,拿著調羹餵粥和他一點都不搭。粥有點燙,他甚至會吹一下再給他,吃在嘴裏咽了下去,是暖到心裏的,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。

對方做得很認真,吳邪卻不敢去看他,眼神都在調羹上,說:“怎麽不去休息?”

“不累。”

黑眼圈都出來了還說不累,吳邪掃了眼張起靈,那人也擡眼看他。吳邪又避開,總覺得被張起靈眼神對上就會洩露些什麽東西,他太聰明。

“事情,算解決了?”

那人點了點頭,見吳邪不吃了就拿紙巾幫他擦了下嘴巴,說:“還有些零碎的要處理,沒有危險了。”張起靈放碗的動作停了停,放下後,“吳邪……”

吳邪動了動喉結,知道張起靈要說什麽,趕緊說:“那我們也不需要在外面演戲了,我住回我自己那裏吧。”

張起靈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,擡眼去看吳邪,漆黑的眸子放著點情緒,說不出來是什麽,直直地看著吳邪。

吳邪躲開眼神,躺下沒有再說話。他知道張起靈在,也不是一句讓他走他就會走的。他不知道張起靈在想什麽,氣氛有些凝重。就像你手裏有把刀,還有一只兔子,你其實挺餓的,可看著兔子你又覺得他無辜,心裏有憐憫之心,可不吃又餓得慌。吳邪想,按著張起靈的性格,要麽強行把他剝皮剃肉和血入腹,要麽憤然撒手眼不見心不煩。

可他感覺到那人輕輕地給他蓋好了被子,俯身下來把他攏在身下,額頭上一個帶了點麻麻癢癢的吻印了上去。張起靈幹澀的唇刺痛了吳邪,鼻子有點發酸卻是怎麽也不能表現出來。

接下來幾天,張起靈依然在。媒體來了,采訪的時候吳邪說了點場面話,接受采訪他也是有想法的,不然按著他的個性是不會做這事的。雖然他可能會為了世界和平祖國強盛去做貢獻,但是絕對不會壓上自己的小命,某種程度來說,他自己給自己扣了頂大善人的帽子。

新聞發布出去的當天晚上,天又下起了雨,空氣裏冰涼。醫院裏的燈永遠都是昏暗的,房間裏的節能燈好像蒙上了灰,發出來的光暗沈沈的,走廊裏倒是暖色的燈光,可還是暗沈沈。醫生叫吳邪下地走走,不然腿上肌肉得不到鍛煉也不好。張起靈就一手扶著他,一手推著掛水的桿子。

六點多的樣子,走廊上人還是挺多,有坐在長凳上抹眼淚的,也有在門口竊竊私語的。這個讓吳邪想到自己老了住院時候的場景,其實要是能一起變老也是挺好的,只可惜他怕了。

想到這裏吳邪看了眼旁邊的張起靈,等那人也擡眼看他的時候,說:“其實要是當初三叔送過來的人不是我,今天為你做了那些,你也會動容的,不是非我不可,小哥……”是想勸他走,不然自己想和張起靈一起的念頭永遠都斷不了。

其實這幾天他勸張起靈走已經勸過很多次了,對方都當做沒聽見,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,這次依然如此。吳邪沒辦法,有些話說出來傷人了點,可總比看著對方去死的好。那種心情他承受不來,自己沒有能力,沒法確保對方安全的情況下,還是遠離比較好。

當然,他也不認為自己真能把張起靈忘了然後去結婚生子。

“我走開……你心裏會舒服點是嗎?”張起靈的眸子漆黑印著走廊昏暗的燈光,看著幽幽的深不見底。

吳邪別開眼睛,焦距在走廊盡頭的某個點上,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
那人也點了點頭,然後繼續沈默。

走回房間的時候樓下鬧哄哄一片,吳邪站在窗邊看,也看不出個所以然。以為是出什麽醫療事故家裏人來鬧了,可人越來越多的趨勢就有點不太對勁,家屬再多,這幾百號人總不能全是親戚。

黑壓壓一片都在樓下,冬天了天色本來就暗得快,加上是下雨天,下邊路燈範圍有限,吳邪就看到一片雨傘在下邊晃動,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東西來。時間一長人就更多,保安都出來了,下邊罵罵咧咧一片,可也聽不清楚到底在罵什麽。吳邪習慣性去看了張起靈一眼,那人也皺著眉頭看窗外,轉頭過來對吳邪說:“好像大部分是柳村的。”

他這麽一說吳邪才反應過來,仔細一聽罵罵咧咧聲音裏面還真夾雜著秦海婷熟悉的聲音,吳邪就開了窗戶朝下邊喊:“秦海婷,你們來醫院幹嘛?”

吳邪這麽一喊,下邊突然安靜了一陣。安靜過後又突然爆發出來一陣歡呼,有人喊村長你好點沒,有人說村長我們給你做了吃的,有人喊著說你們看這個就是我們村長。大概還有其他地方來的人,大部分應該是湊熱鬧。人群硬要往裏邊擠,上邊看下去這個人潮湧動跟湖水似的一波一波地晃動。保安明顯也不好動粗,只是勸著說安靜們這裏是住院部什麽的,但是沒管什麽用。

吳邪動了動打算往外邊走,被張起靈拉住手,說:“我下去,你留著。”

說完就走了出去,沒一會領了幾個人回來。幾個人手裏拎滿了東西,第一個跳進來的自然是沒臉沒皮的秦海婷,東西床邊一放就沖到吳邪面前左看右看的,說:“哎呦,這麽幾天人都瘦成這樣了,醫院是不是虐待病人啊。”說著眉毛就豎了起來。

吳邪真怕她去外邊找護士評理去趕緊拉住說:“你幾天不吃飯就光掛水,有誰能不瘦,你們怎麽來了啊?”

袁老和韓老還有大娘也來了,還有幾個村民。人都單純,大概是被選為代表上來看村長有那麽點驕傲,臉上有笑容,東西都放下後站在一邊光笑著也不知道說什麽。

最後還是袁老開口,說:“新聞裏看到你了,大家都不放心,臨時開了個會做了點吃的就都過來了。”說著拍了拍抱在懷裏的一個東西,用洗得褪了色的布包著,看得出來是個燉鍋的樣子。

“這全都過來了?”吳邪挺難想象一個村都為了他在忙活,大概都還沒吃晚飯。

韓老點了點頭,哎了聲說:“都過來了,叫了幾輛卡車運過來的。”

韓老又拉了下站在後邊的大娘,說:“你大娘啊沒看新聞,就聽說你受傷了,差點沒命,哭著過來的。”

吳邪明白韓老的意思,大娘平時不怎麽愛說話,到了這邊就更不知道要說什麽,心裏光著急也擠不出半句話。

“大娘,我沒事了,過幾天出院了就去看您。”

說著大娘抹了把眼淚哎哎了幾聲,吳邪見到他們這樣心裏感覺有什麽東西要溢了出來。感動是肯定的,還有很多說不出來的感受,很難描述。

“還有些不是我們村的,不過都受過毒品的苦。樓下很多戶人家啊,孩子還在戒毒所裏呢,哎。”

吳邪點了點頭,又隨便聊了點,大多都是好好休息之類的,過了會護士就把他們請出去。吳邪站窗口看他們離開,一把把的傘分不清誰是誰。張起靈從他們進來後就沒有再回來,大概是走了。

解雨臣和老癢來過幾次,先罵了一通,又心疼了一番,說出院了一起聚聚,很久沒聚了。

期間胖子來看過他一次,應該是知道他倆的事了,坐在那裏直嘆氣,說:“其實只要你一句話,他立馬就回來。”

吳邪笑著搖了搖頭,說:“要是又有什麽危險的事,要是哪天他覺得我結婚生子比較好,要是某天他突然覺得妨礙到我了,都會走的。”

“那……那,”胖子那了半天沒那出什麽東西來,最後又嘆了口氣,“你打算真這樣算了?”

吳邪想了想,應該是挺難的,說:“要是他能顧著自己點……”話就沒說下去了。張起靈這種人不是你想改變就能改變得了的,除非他自己下了決心,不然誰說都一樣。

“你就不怕他真跑咯?”

要真說張起靈和誰在一起了,他吳邪肯定受不了。他自己確實也得好好想想,放不了就得讓張起靈自個兒跑回來,放下那些亂七八糟所謂的為他好的事。說實在的,好或者不好,都應該吳邪自己來承擔,而不是張起靈為他決定。

“跑了就再追回來,一輩子這麽長,耗著唄。”

聽吳邪這話大概是不會放著張起靈不管,胖子心裏就松了口氣,臉上也有笑容了,說:“嘿嘿,有要幫忙的跟哥我說一聲。”

“那是一定的。”

吳邪出院就直接住回了自己那邊,和解雨臣碰了面聊了會。說著聊著都感覺對方變了不少,成熟了不少,要說的話還挺多。看到吳邪一臉清瘦的樣子,解雨臣說:“來我家住段日子,讓下人做點好吃的給你補補。”

吳邪搖了搖頭,笑著說:“去你家也住不安生啊,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,去你自己房子那邊和我自己這也一樣。”

解雨臣不置可否,說:“那等忙完了去你家住,我們談談心。”

日子就這麽過去了。H市的冬天濕冷濕冷的,冷到骨子裏的那種。盯著鎮長的人傳了幾段視頻給他,□□的,賭博的,吃喝嫖賭算是齊活了,也夠了。

這次吳邪沒有找任何的媒體,而是想辦法弄了張□□,讓人拿著去網吧把視頻傳到網上去。又在網上找了水軍,把那幾個視頻頂得老高。微博轉發了上千條後,真正的網友開始轉發了,一天轉發了上萬次。

這種話題轟動是一時的,只要新的新聞出來就立馬被代替,但效果還是在的。吳邪又讓人把自己新聞的那一段給弄個了出來,放到了網上。前後一對比,反應就更強烈了,水軍開始說這種鎮長應該下臺了,讓吳邪上去做算了。

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,鎮長人脈上來講紮根不淺,吳邪本意是慢慢想辦法把他弄下來,定期爆料。自己這邊也多出出面,做點能上媒體的事,而胖子安排的所謂協助警察破獲毒品這件事正中下懷,但是光是這點還不足以讓他坐上那個位置。可鎮長和書記沒出一個禮拜就下臺了。

那天他家老狐貍親自出面拿著文件來見他,吳邪見到他不吱聲。吳三省把資料往他桌上一放,自己給自己倒了茶說:“簽了。”

吳邪也不拒絕,看了文件也簽了字,說:“計劃可以說了沒?”

老狐貍半年多沒見,蒼老了很多,兩鬢的白發都明顯了不少。吳邪看了心也軟了,就說:“我知道你是為了吳家,自己身體也註意點吧。”

吳三省看到吳邪大病初愈蒼白著一張臉,下巴都尖了不少,也心疼,可嘴裏說出來的話還是不討喜。他說:“大侄子,你差點讓我沒法和大哥交代。張坤去冒險是他自願的,你操個什麽心還去擋子彈啊?你死了,計劃都玩完了,所有心血和犧牲都會變成個屁。”

說別的都還好,說到這件事吳邪就氣不打一處來,說:“我沒辦法看著有人因為我去死,我也承受不起這種責任,更何況小哥並不需要這樣做,這件事上他可以拒絕的,是不是?”

“是他自願的。”

說起自願的吳邪眼眶就紅了起來,情緒緩了緩,說:“我沒辦法像你那樣想事情,我要是你,張坤和胖子也不會選我。”

這也是事實,品行不端,心術不正,他們也不會幫他幫到這個程度。吳三省被吳邪這麽一說,噎著說不出什麽話了。

吳邪就問了些親人的事,最近能回來也就放心了,算是沒危險的預兆吧,看樣子張坤和胖子那邊都還順利。

要走馬上任,柳村的事也得好好做個交接。那天吳邪在整理資料的時候,門被推了進來,是胖子和張起靈,身後跟著十幾個背了槍的武警。

兩人臉上身上都是臟的,衣服有些地方也破了,看樣子是直接辦完事情過來的。胖子把咬著的煙頭拿了下來,看上去有些急,說:“媽的,沒想到那□□養的還有後手,也不想想胖爺我是誰。”說著手招了招,進來個人拎著個袋子,放下就出去關了門,背著槍的警察都站在門口。

“直接過去,先換衣服。”是張起靈說的,他看上去也瘦了不少,進來的時候幽幽地看了眼吳邪後就沒正眼看過他了。

胖子把衣服褲子拿出來直接甩在自己肩膀上,和張起靈一起開始幫吳邪脫衣服褲子,吳邪也不問其他的,推了推說自己來。

胖子長長地哎了聲,把吳邪手拿開說:“等這天等太久了,你讓老子過過癮。媽的,天真你知道吧,那次俘虜你的人是市長他大舅子,H市大部分的毒品都是這麽來的。這次被我們拉下馬了,嘿嘿,真是大快人心,之後就看你的了。”

兩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地幫吳邪換了衣服鞋子,最後張起靈和吳邪面對面,幫著打領結。胖子在身後替他弄著發型,家夥都很齊備,啫喱發膠都帶上了。最後整理好了,張起靈還幫他整了整西裝。吳邪本身就長得白凈斯文,這麽一打扮就更吸引他了,也不敢多看,怕自己控制不住。

鎮長只是一紙文書,都是安排好的,目的卻是直接去市府大樓,直接跳任接受市長的位置。市長因為毒品交易牽連徹底下了馬,從上到下徹底洗牌,位置空著的都安排好了就等他上來。只要上邊站了隊,下邊不是自家人就得全部洗掉。

一邊是張起靈的車子,另外一邊是胖子的警車,警車開道,後面是長長的車隊。黑白兩道護著的是西裝筆挺斯文有禮的吳邪。

下了車,吳邪往前走著,回頭看了胖子和張起靈一眼,胖子一手架在張起靈肩膀上一手對他揮了揮,說:“我們下邊等你。”

張起靈對他點了點頭,吳邪朝他們笑,然後轉頭朝裏走。

前途無畏,因為他背後有最堅實可靠的力量。

胖子點了支煙,嘶的一口吐出煙霧,擡頭看了眼市府大樓說:“嘿,最後還是我們贏了,總算告一段落了。”停了停,瞇著眼睛又吸了口煙,突然說:“我操,是吳三省那老狐貍贏了。侄子從政,自個在後邊洗白,名利雙豐收……”說著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,“苦了你了。”

張起靈看著吳邪消失的背影有些出神,扯了扯嘴角也擡頭看了看市府大樓,說:“甘之如飴。”

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竟然飄起了細細的雪,H市難得下雪,明天醒來大概會是個不一樣的光景。可不論這個城市如何變遷,他、張起靈、胖子,政界、□□、警界,完美的鐵三角架構了H市美好的前景,相互制約相互需要相互保護,而H市在未來幾十年裏,是屬於他們的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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